荣天宇仿佛一夜老了几十岁,他疲惫的叹了口气,将自己的庶弟唤到面前:“最晚今日下午,夏恺霆便会同定武侯前来抓捕为兄,该来的终究是躲不过。”
荣天骐眼红的问:“除了自首,兄长别无他法吗?”
荣天宇摇头:“为兄二十多年前就该死了,不过是与巫神做了交易,茍延残喘的又活了二十余年。近几年来,户部的粮就没到过守卫军手里,若非陶兄相助,就凭许家贪欲的本事,守卫军早就喝西北风去了。”
他顿了一下,从沙盘下拿出了一叠的纸,交给弟弟,“将这些交与陶兄,然后带着荣家离开吧,能跑多远跑多远,隐姓埋名,大凤在世时,莫要为官。”
荣天骐忍不住的让眼泪掉落,堂堂七尺男儿哭的说不出话来,因为他知道自二十年前起,大凤便容不下北境将门荣家了。
夏恺霆终于见到了定武侯,他带着羽卫上门,正商量着如何对付案子中最后一环的主谋荣天宇时,叶明慌慌张张的跑了进来:“将军,不好了,荣将军死了!”
因打猎而确实受伤的定武侯吊着手臂,惊讶又迟钝的问:“荣天宇死了?”
叶明点头:“陶副将去了丘府寻将军,并未寻到,因此让属下替他转告,不仅荣将军死了,死前还留了一堆供词,将自己这些年所作的一切全盘托出。”
夏恺霆皱眉,他原本还想说要去找成副将谈话,怎麽陶副将就来了?
这未免太巧了吧。
他对叶明说:“去看好荣家的其他人,尤其是荣天宇那个庶弟。”
丘府中,秋凡刚和数百里之外的青灯拉扯完,翻墙回到“自己”府中,就发现了一位不速之客,名称“陶副将”。
他没有着急露脸,而是等夏恺霆和定武侯姗姗来迟后,躲到房顶上去偷听,此时他不适合出现,毕竟定武侯在京城有见过“秋凡”的脸,因此自然也会认得“丘梵”。
大厅中,夏恺霆面色阴沉的一目十行,将荣天宇自杀前留下的遗言迅速看完。
「五年前,许尚书给荣天宇足够的利益,让他的下属做一些事,这些下属便是五年前的包百户和两位姓包的士兵。
这包氏三兄弟的官位和军籍被荣天宇藏了起来,由于百户之位父子相传,因此那会儿刚上位的包大顺并没有在军营中留下任何深刻的印象,他与兄弟们的消失也没人留意到。
而这“一些事”,首先是对蓝水军用运输船做一些改造,恰好包二吉原是木工之徒,在船厂做过工,这在包家有了相应的证据辅佐。
其次便是让这三兄弟做船手,包三详本来不想当兵,想当船手,所以也偷偷的跟了前任运输船船长跑了几回,这让他的两位兄弟轻而易举的加入到运输船的常驻船手之中。
最后,也就是作案过程,先在蓝水时,将左边船底的绳子绑紧,一头拉到船舱左侧。
然后在起航时,带上足够的石锁和一个极大的捕鱼网,藏在三兄弟的私人物品中,放在船的两侧用来平衡船上的重量,若有人问起,那些便是他们带去京城卖的“货物”。
到了京城上货时,三兄弟会抢先一步将石锁都堆放到船的右侧,若有人问起那些东西便是“带给乡亲们的”,从而逼迫后来的所有货物都要堆积在船左侧才能达到平衡点,加上兵部郭侍郎(郭长史之父)帮忙打掩护,指定物品摆放位置,几年下来后这个过程导致了所有船上家具也都挪到了左边。
最后船返回蓝水时,在入码头前,先将中心板拉起来,将其卡住,其次在将兵部郭侍郎封好的粮食和石锁一起丢进鱼网,用船舱左侧的那根绳子绑将一箱箱东西丢入水中,慢慢的把石锁都移到左边,最后让左边门敞开,船舱里剩余的东西就让大自然来完成这个“河神吞粮”的假象。
石锁和粮食的位置导致船失去平衡点,从而往左侧倾斜,因为无人在此时会想到去看货物有没有被动过,所以才导致了船的不平衡,故而包氏三兄弟才能多次得手。
到了水下,因为中心板不在,加上翻船后一切东西都落到了左边去,船自然无法轻而易举的被正起。
此时,许副将便派人将前一日就丢入水中的一箱箱石头当作军粮打捞,真正的军粮随着运输船到了水浅的地方,等到晚上,许副将打捞真的军粮,而包氏三兄弟则是将鱼网和石锁捞起来。
次日,少了重量的船,自然就轻而易举的被翻正。
有地方官郭长史,也就是郭侍郎的儿子,做掩护,还有两个录事官故意忽略不计一些事情,五年里竟无人发现“河神吞粮”案的真相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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